红色文旅年华|信立祥:秉学者本色,传家国大爱

2024-06-11 11:19:28

采访前,我曾与74岁的信立祥老先生有过几次电话交流,那声音让我联想起一位白发苍然的老学者的形象。采访当天,看着眼前的信立祥先生,精神之矍铄、意态之潇洒、谈吐之干练,又让人禁不住心生赞叹。他是一位纯粹的学者,对于考古研究有着持久的热情;他也是一位朴素的老党员,对国家、人民有着朴素的热爱。他的一言一行,都豪华落尽,意味深长。

信立祥老先生生于时代的动荡中,却始终秉持着对历史研究的兴趣。小时候,在父亲的影响下,他广泛阅读了大量历史书籍,奠定了很好的文化基础。从北大历史系毕业之后,他被分配至河北定县博物馆工作。面对堆积的文物和考古发掘资料,他甘于寂寞,不计报偿,一点点整理发掘简报。这些简报在文革后期《考古》《文物》杂志复刊后,才得以发表。一时间,北京大学宿白先生的赞誉,让他在当地小有名气。定县县委安排他到县委办公室工作。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党组织为他紧急安排了入党介绍人。同年,28岁的信立祥成为一名共产党员。他说,作为党员,最重要的品质便是“忠诚”。他说:“共产党的先驱,往往都是具有无私无畏精神的理想主义者。这种勇于牺牲、追求理想的精神,与中国历史上仁人志士忠诚如一的精神品质,是一脉相承的。”这种中国历史上仁人志士所传承的宝贵品质,也一直投射在信老先生46年的入党履历中。

以赤诚之心为学

在过去的46年中,他始终秉持初心,不懈地钻研专业,在汉代画像石研究上取得卓越的成就。在中山怀王刘修墓的发掘中,他踏下心来,一点一点认认真真地学习照相、绘图、现场清理等基础技能,即使是数九隆冬时,也围炉坚持进行棺椁的测绘;在报考研究生的时候,为了更好地钻研政治经济,他用心爱的启功先生书法来换取马克思、恩格斯著作和《列宁文集》,一字一句背诵、研读,以绝对高分取得研究生录取资格;在北大读书时,四川麻浩汉墓让他深受震撼,从此他立志研究汉代画像石,并为之四处走访,把全国出土的汉画像石看了三分之一以上,为后来的研究奠定坚实基础;在日本橿原考古所进修和任职工作的两年中,他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在研究室工作,然后从晚上八点一直工作到午夜十二点,日日如此,从而最终将《秦汉美术考古》的课程讲稿写成日语版的《汉代画像石的综合研究》一书,并由此取得东京大学文学博士学位……

除了“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来到国家博物馆的信老先生,在开展业务的同时,也走遍祖国大好河山,领略了古今文化遗迹,包括近代的革命文化景点,由此陶冶了家国情。他动情地说:“这个职业,是我热爱的;由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又真切地感到,祖国的大好河山,是值得我们热爱的,是值得我们为之付出一切的。”

可以说,每一次成就的取得,都源于他日复一日的坚持,坚持不懈、躬行不已的背后,是信老先生对历史研究的热爱,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这是他始终不曾遗忘、不曾改变的赤诚之心。从信老先生身上,我们看到的,感受到的,是一位老党员对于本职工作一如既往的热爱与投入,锲而不舍,矢志不渝。

回顾自己的人生历程,信老先生总是对一些师者、长者的姓名如数家珍。北京大学的宿白先生肯定自己的论文、鼓励自己报考,苏炳奇先生、俞伟超先生作为导师在研究与生活上对他诸多照顾与鼓励,还有在日本工作时结识的茂木雅博先生、西嶋定生先生……知遇与教导之恩情,渗透在信老先生的话语中,一字一句,都饱含温暖的情意。特别是说起自己研究生论文的答辩,当时已然半身不遂的阎文儒先生,拄着拐杖坚持来参加,由于右手不能活动,阎老先生用左手给他写了评语,叮嘱他一定要把研究成果写成一本书,。虽然阎老先生自己身患重病,可能看不到了……回忆到这样的场景,信老先生动情地说:“正是这些先生对我所寄予的厚望,让我从来不曾放下对汉画像石的研究。”讲到日本留学期间的生活,信老先生说起同学、老师们帮自己申请进修名额、教自己学日语,还不忘随口问上一句,“你知道他么”,恳切的情意俱在。东京大学当时已经八十多岁的教授西嶋定生先生,看到信先生的《汉代画像石的综合研究》之后找到他,说这本书的学术价值很高,建议他到东京大学申请博士学位。说起自己的博士论文答辩,信老先生记忆犹新,他还能清楚地回忆起西嶋定生先生所坐的位置,还能把当时西嶋定生先生邀请的答辩的评委一一道来。那毫无悬念的博士答辩,充满了温暖的情意和鼓励。

听信老先生对于往事的回忆,让人始终浸润在那温暖恳切的情愫中。真学者,更要有真情意,每一种伟大的学术都是一代代学者期冀的传承。从信老先生身上,我们感受到的,是一位老党员待人时的诚恳与热诚,这份情意,更加弥足珍贵。

从动荡的岁月中步履蹒跚地走过,信老先生对于上世纪结束动乱、拨乱反正的大事件印象深刻。从他对文化、旅游事业发展必须立足经济发展的论说里,从他对彻底消除“工农剪刀差”之后中国农业获得解放与腾飞的肯定里,从他对当下中国扶贫攻坚取得关键胜利这一前所未有历史成就的赞美里……一字一句,郑重而谈,你能感受到一个朴素的学者对于国计民生的深切关注,“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谈及考古学对当下建构文化自信的作用,信老先生说,一方面,我们需要吸收国外的先进文化思想,包括经济运营模式;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家国情怀,要有对自己民族历史的清醒认识。同时,信老先生痛斥了当下某些学者以价值观为历史研究第一位的论调,发出了“我们必须尊重历史、敬畏历史”的警示。“我们要有所畏惧,畏惧历史规律,畏惧自然规律。违背了这些规律,就要吃大亏。”信老先生语重心长的提醒,让人深思。

2001年,信老先生接受国家文物局的任命,前往南昌勘探被盗掘的海昏侯墓。抵达现场后,信老先生判断这是一座等级很高的西汉墓葬,并提出了“先勘探墓园布局,对周边同时期的遗存进行全面的调查,最后再发掘主墓”的发掘思路,获得了国家文物局的批准。从2014年开始,信老先生始终坚守在考古一线。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是我国目前发现的面积最大、保存最好、格局最完整、内涵最丰富的典型汉代列侯国都城聚落遗址。他还动情地总结道:“这次考古发掘,充分体现了国家文物局对重点考古工作的重视,充分体现了中国考古学理念、方法理论的发展,也体现了中国考古学体系的完善”“这就是中国考古学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这次发掘,是中国考古学非常靓丽的展示”。

信老先生说,自己的偶像是明末清初的顾炎武,对他影响最大的名言就是“天下大事,匹夫有责”。身为学者,要潜心学术、笔耕不辍,但更要胸怀天下,为国为家,甘于奉献,不计报偿。这样的襟怀,不也正是信老先生自己人生的写照吗?

采访最后,信老先生在建党百周年之际,给党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祝福我们的党,在为人民服务的道路上,能够一直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这样的话,我们的事业就能越来越兴旺!”作为一名老党员,信老先生还以自己的人生实践,叮嘱当下的青年在物欲横流的时代,仍然需要甘于寂寞,甘于奉献,沉下心来,做好自己的工作。他希望所有的文博工作者,能够把自己对历史规律的了解、对历史的正确的认识,传达给全国人民。信老先生说:“我们的历史,需要全国人民去了解,去敬畏,这样才能有真正的家国情怀,我们共同的家国情怀。”一番言辞,至情至性,感人至深。

采访虽然已经结束,但信老先生的一言一行,却刻写到我们的记忆中,给我们带来长久的启示。让我们跟随着老先生的脚步,秉持为学、为人的本色,深研历史,敬畏历史,共同构建属于我们每个人的共同的家国情,实现属于我们每个人的共同的中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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