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28 11:21:13
话说晴雯经过一段时间调养,慢慢康复了。时间也就来到了年底,贾家开始张罗着过年。
《红楼梦》的时间轴明显根据季节和节日来推进。由于上一次新年和元宵被贾元春省亲占据,随后就是端午节,中秋节,如今又到了新年。
这一年年底发生了几件事被曹雪芹一笔带过,需要注意的是王子腾和贾雨村的升职。
看似贾家附属家族步步高升,实则却是皇帝有意将贾元春晋升贤德妃,原本属于贾家的好处给了别人,借以削弱贾家。而此时通过一个人的到来,曹雪芹曝光了贾家被“暗算”的窘境。
(第五十三回)且说贾珍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此时荣宁二府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
宁荣二公是金陵贾家的分支。具体几房不得而知。当日他们兄弟光宗耀祖,立下不世功勋,成为贾家执牛耳者,也有了独立的资本。
贾家在金陵有宁荣二府,又在京城有敕造宁荣二府,这种情况并不是有些人所谓江宁织造曹家抄家后的情况,分明就是借鉴了明初朱棣迁都后的故事。
南京的宁荣二府人去楼空,皆因全家都随着皇帝搬去京城当官。也就有了京城的宁荣二公亲派“八房”。
所谓“亲派”是指嫡系子孙。宁国公、荣国公进京当官,不可能带着家族其他分支,八房都是自己的子孙。
冷子兴说宁国公有四个儿子,荣国公无疑也有四个儿子,也就是贾代化、贾代善、贾代儒、贾代修等人。
贾家原籍在金陵,哪怕贾元春等人都没回过南京,也都称“金陵十二钗”没问题。贾宝玉也要自称“金陵”人氏。
由于京城和南京旅途遥远,殡葬和祭祀问题无法解决。于是宁荣二公修建家庙“铁槛寺”,用以存放族人灵柩,择日再运回南京“叶落归根”。
而宗庙祠堂则设立在嫡长房宁国府中,供奉的主要是宁荣二公以降,代表京城贾家单独祭祀。
贾珍是宁国府当家人,也就肩负起贾家京城一脉的族长之责。族人们的发展和安排,都由贾珍牵头负责。只可惜他这族长当得名不副实。
不过,像每年除夕祭宗祠这些定例,贾珍倒是能胜任,不需要操心,尤氏的安排也有条不紊。
于是,这一天陆续发生的几件事,虽然还没有到除夕重头戏,却也是非常重要的情节。
(第五十三回)这日宁府中尤氏正起来同贾蓉之妻打点送贾母这边针线礼物,正值丫头捧了一茶盘押岁锞子进来,回说:“兴儿回奶奶,前儿那一包碎金子共是一百五十三两六钱七分,里头成色不等,共总倾了二百二十个锞子。”说着递上去。尤氏看了看,只见也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尤氏命:“收起这个来,叫他把银锞子快快交了进来。”丫鬟答应去了。
既然是过年,就要准备过年送给晚辈和亲友的“礼物”。那个时代除了日常酒席,拜年也得给“红包”,于是就有了“金银锞子”的吉祥寓意。
宁国府这次过年,一共用金子“一百五十三两六钱七分,里头成色不等,共总倾了二百二十个锞子”。平均每个金锞子重“八钱(金子与银子大体1当10)”,相当于八两多银子。再加上等同的银锞子,差不多一个“金银锞子”的红包就要十两银子左右价值,过个年红包就要一二千两银子。
之所以将“红包”打成金银锞子,是因为古代银子往往是大锭,做成各种形状的锞子,好看又寓意吉祥。送给晚辈讨喜又讨口彩。
(第五十三回)一时贾珍进来吃饭,贾蓉之妻回避了。贾珍因问尤氏:“咱们春祭的恩赏可领了不曾?”尤氏道:“今儿我打发蓉儿关去了。”
秦可卿死后,再很少交代宁国府,贾蓉什么时候续弦也不得而知。
贾蓉的续弦一直以贾蓉之妻和蓉儿媳妇代称,以至于续书都遗漏,将她搞错重取名为“胡氏”。其实看书仔细的就会知道她真正姓“许”。与秦可卿、尤氏合称(朱)秦尤许,少的这个朱姓,是曹雪芹有意避讳了。
贾蓉续弦不是很重要,原文也没提。妻丧与父母丧不同。父母丧要守孝三年,妻丧却只需三个月就可以再续弦。
贾蓉之妻最有价值的一次出场就是这次。贾珍进来和尤氏吃饭,她“回避了”。
古代儿媳妇与公公需要避嫌,贾珍在场的情况下儿媳妇必须回避,不相见。许氏如此,秦可卿也是如此。
既然双方日常没有什么“交际”,爬灰之说就很可疑。秦可卿的德行绝不会与贾珍通奸,更证明“淫丧天香楼”是一次贾珍有预谋的“意外”!
(第五十三回)贾珍道:“咱们家虽不等这几两银子使,多少是皇上天恩。早关了来,给那边老太太见过,置了祖宗的供,上领皇上的恩,下则是托祖宗的福。咱们那怕用一万银子供祖宗,到底不如这个又体面,又是沾恩锡福的。除咱们这样一二家之外,那些世袭穷官儿家,若不仗着这银子,拿什么上供过年?真正皇恩浩大,想的周到。”尤氏道:“正是这话。”
贾蓉奉命去礼部领取“春祭的恩赏”,就是皇帝体恤臣子,为防止家贫者无力祭祀祖先,由政府报销的祭祀银子。
要注意贾珍这段话非常关键,不但揭开贾家衰落的根源,更连林家有没有钱的争议一并解决了。显然是曹雪芹故意为之。
贾珍说春祭的恩赏“体面”,毕竟是皇恩浩荡。表明贾家的本心是拥护皇家的。问题出在皇帝看不上贾家,不断排挤,让他们的利益受损严重,正是“”。
贾珍又说“除咱们这样一二家之外,那些世袭穷官儿家,若不仗着这银子,拿什么上供过年?”
宁荣二公当年位极人臣,获封爵产极多,贾家又长期把持着军中重要岗位,积蓄极多,才能够保证奢侈无度的三代富贵。但就是这样,第三代没了实权,还是极速衰落下去。可见爵产不是保证富贵的关键,实权才是活水之源。
贾家这种世袭之家,需要维持日常的地位、体面和社交来往,需要庞大的人员和支出。单靠爵产和俸禄很难支撑。都会慢慢地穷下来。
像林如海祖上三代袭爵,到了父亲时不过是“荫爵”,只留了个名,根本就没有好处。还要维持侯爵体面,怎么能富贵?正是贾珍嘴里说的“世袭的穷官”。
有人说林家数代单传,没有人分割家产可以积累。这是一厢情愿了。
公、侯等爵位,每年的俸禄却只有几百两银子和同等禄米,哪里够排场和日常挥霍。
林家真正要有钱,只能是林如海当巡盐御史时拼命捞钱才行。但这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两淮盐政不是他说了算的。他只是监察而已。不提。
贾珍和尤氏说这话,那边贾蓉领了钱回来,贾珍吃完饭又去了荣国府给贾母请安,又安排年后请吃年酒等事宜,下面就有人汇报说“黑山村的乌庄头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