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完结小说]江湖不远(古文,非BL)

2022-06-08 07:59:22

锲子:
     江南富户苏家今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原来是苏家老爷纳了第四房小妾。
     而这热闹却没有并没有抵达至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如同这红,在有些人心中是喜气,而有些人却只觉得刺目刺心。
    “锦儿,你长大后一定不要像你爹那样薄情寡义。”身着浅红色衣服的夫人用一种和她柔美的脸迥异的语气对着膝上的幼子说。
    “娘,您放心,锦儿以后要做一个大侠客,专杀薄情寡义之人。”五岁的幼童深情坚定的说。
    “好儿子,不妄娘从小的叮嘱。”那妇人笑了起来,眼里却只有一片冰冷。
第一章
    “此次和司马家的联姻……”
    “儿子,你要记住,一定不要像你爹那样……”
     “哐”重重的拍案声让苏锦一下子惊醒:“爹。”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苏博大声的问。
    “抱歉,爹,儿子刚刚走神了。”
    “抱歉?!你和你那个死了的娘一样,都不把我的话放在耳里!”苏博怒气冲冲的吼道。
    苏锦眼中闪现过一丝不甘。
    “记住你的使命!为了苏家!”苏博很快的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转身拂袖而去。
    苏锦目送他走远,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司马家那个11岁的小丫头?也罢,就当作是一次脱离苏家的绝好机会吧。苏博,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很多年后,苏锦再一次想起今日的事情,还是放不下身段对逝去的老父真心诚意说一声抱歉,他终就一生还是恨着苏博,却也恨着自己。

    “……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悠扬而深远的琴声在花园内响起,司马若水心一动,带着丫鬟就朝花园走过去。
    柳树下,白衣公子面庞如玉,风起白衣欲飞,好似翩翩谪仙人,司马若水不由得看痴了。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
    司马若水忍不住张口,轻声跟着他唱:“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
    “什么人?!”白衣公子一下子断了琴音。
    “好!”有人击掌而来,却是司马公决,“苏小公子好琴音!”
    “原来是司马世伯。”白衣少年慌忙起身相迎。
    “你就是仲博的独子苏锦苏安世?”司马公决上下打量。
    历朝以士为贵,农次之,兵为轻,商为贱。司马公决之所以叫他一声世侄不过是因为当年寒窗苦读时得过苏家招待罢了,而苏博却以此想要攀上司马家这根高枝一举脱了贱籍却不亚于白日做梦了。
    “小jie,走吧,此人不过是贱籍。”在世人眼中,商人和那唱戏的,窑子里的妓子只高了一等,也外乎在听到是那个白衣公子居然是传说中那个商人的儿子的时候,小绿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劝自家小jie赶快回去了。
    而司马若水却是丝毫不理睬小绿的焦急,一颗心已然扑在了苏锦身上。
第二章
    苏锦在司马家西厢房安住下来,看着天上那轮冷清的月亮,不由得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公子有烦心之事?”一付小丫鬟打扮的司马若水端着果盘走来。
    “你是?”苏锦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小丫鬟上下打量,不愧是司马家的人吗?连丫鬟都有如此气质。
    “奴婢水儿。”司马若水跪下拜了一拜。
    “起来吧。”苏锦不愿多说。
    司马若水起身,却看到苏锦仍在发呆,有些魂不守舍。
    “公子您?”
    “今夜,是我亲母忌日。”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夜的月色太过清冷,还是因为首次离家,苏锦第一次对着一个人开始倾诉,或者说是自言自语,“我的生母是爹的第二房小妾,她是被家人卖给我爹的,在嫁人前她有一个心上人,但是那个人被活活扔下江溺死,她从来都恨我爹,尽管她为我爹生了一个儿子。”
    司马若水有些不安:“公子……”
    “从小到大,娘都不断的告诉我,一定不要做像我爹那样的人……”
    “公子可有梦想?”
    “梦想?”
    “公子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想做一个江湖的人,快意恩仇,不为这些儿女情长所纠缠。”苏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就像说书的先生口中的那样?”
    “就像说书的先生口中的一样!”
    “公子一定可以的。”
    “谢谢你,水儿。”苏锦说完后,突然惊醒,“对不起,我说了太多莫名其妙的话,希望水儿姑娘不必介怀,天色已晚,姑娘还是尽早回房休息为好。”
    听到“水儿”两字,司马若水觉得自己偷了小绿的衣物假冒侍女真是绝顶的聪明,她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和紧张,低声说:“也请公子早些歇息。”
第三章
    司马公决最后还是以女儿年少为由推脱了这桩亲事,消息传回江南,苏老爷倒是不泄气,反让苏锦负责了京城这边的生意,暂不回去。
    苏锦不喜生意,反倒是喜欢呼朋唤友,江湖还未涉入,却将江湖人那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习气学了个干净,成日里成群结队,走街串巷。只是终究还是无法寻到心中那个江湖。
    而美美到此时,苏锦总要去拜访司马公决,为的是私下找那个叫做水儿的小丫鬟,也曾从旁侧击问过司马府的管家,却得到没有这个人的答案,问及水儿,却是不得已的化名,真名却是小绿,司马小jie身边的贴身丫鬟,这样一来苏锦也无法再开口向司马府要人。
    水儿善解人意,且不像一般女子那般无才,反倒是出口成章,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雅致,苏锦每有不惑定向水儿倾诉,而水儿人如其名,温柔似水,总能找到开解的法子。
    好景不长,司马公决50大寿,宴请了同朝之臣不说,又开了家宴,请了苏锦,因是家宴,女眷也可出来见客,苏锦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司马小jie。
   “水儿,叫小叔。”司马公决引见到苏锦,特地嘱咐。
   “小叔。”司马若水行礼。
   苏锦状若未闻。
   “小绿,还不给苏公子倒酒?”司马公决到没有发现这异常。
   司马若水旁边的小丫鬟赶紧行礼倒酒。
   苏锦笑了:“久闻司马小jie容貌惊世,一不小心看呆了,倒是小子无状。该罚该罚!”
   三杯饮尽后,再也不去看若水一眼。
   酒宴过后,苏锦醉醺醺走出司马府,挥开了马车和仆人,一个人东倒西歪的痴笑而行,路人皆议论纷纷,他却全然不顾。
   平日一同喝酒赏花的狐朋gou友路三正好从此经过,寻了过去,却听他满嘴胡言乱语的嚷着:“江湖!”
   “嘿嘿!江湖是吗?我知道有个好地方!”路三笑着说,而苏锦却一下子听进去,扯着他就不放手了。

   “……然后苏公子就去了寻花楼,一连十日宿在了那里,花了无数金银,为了博踩姐儿一笑,居然一两金子买一颗瓜子,足足买了二十斤,惊动了整个京城。今儿又被勾搭去了何乐斋。”被派去打听情况的小厮答道。
    “知道了,让他下去吧。”司马若水说。
    小绿拿出一个银锭子交给小厮:“把牢你的嘴!”
    小厮接过银子,不住的道谢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小jie,这苏……”
    “小绿,你也下去吧,我乏了。”司马若水说。
第四章
    苏锦觉得日子又回到了认识水儿之前,不,甚至比那时候还要糟糕。
    他门下很多来自江湖的门客,和他吹嘘着江湖那些大事,那些和他心中的江湖一样,可是,在半月前他的梦想破碎了。他的门客,居然全部都是地痞流氓,最离谱的是,还有一个偷鸡的时候被打瘸了腿的偷儿,而他居然还一直相信那个人是因为和仇家拼命才瘸了腿。
    失望之余,他更加的迷恋秦楼楚馆,仿佛只有在那里才能短暂的忘怀一些不愿再回忆的事情。
    身在江南的苏博也听到了他放浪不羁的事情,京城分号的严重亏损让年近70的苏博几次气到吐血,眼见自己辛苦打拼起来的家业被独子肆意败坏,苏博终于忍不住三番五次的寄信叫他回去,而那些信,苏锦均是看也不看就烧了。
    这样一年之久,苏博本想来京城拖他回去,结果路至半途,却一病不起,最终还是回到了江南,只恨京城败儿鞭长莫及,一气之下,干脆再也不管苏锦之事了。
    同年三月,司马公决在一起牵连甚大的卖官案中被人陷害,斩首闹市,家中男人皆充作边疆苦役,女子皆入官妓籍。
    而苏锦,却仿佛已经忘了有一个叫做水儿的少女,也忘了那个叫做司马若水的骗子。
    2年后,寻花楼的清倌人水娘十五岁开bao之夜,人声鼎沸。
    年方双十,貌似潘安的苏锦苏安世公子和朋友们也来寻花楼竞价水娘的初夜。
    苏锦混迹青楼3年,因舍得花钱,人又俊俏,早已在青楼有了一定的名声,哪个妓子不想自己被苏锦看上?不说是做妾,哪怕仅仅是春风一度也已甘愿。
    司马若水站在寻花楼上,看着下面的苏锦,潸然泪下。鼓声起,老鸨呼她开始,司马若水开始歌舞,唱的恍然是那日的《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那人仍在和身边的妓子调笑,而她却在这方寸台上,卖笑于众人,如同一件商品,展示着自己,罢了罢了,终是一念为错,此生再也求不得: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一曲歌罢,她静站一旁,看着老鸨天花乱坠的介绍自己,看着下面的男人们开始争相攀比的喊价,最后,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有人知道她已经走神,走神到11岁那年的下午,走神到那个白衣不染纤尘却有着让人心疼的悲哀与落寞的男子身旁,她仍然记得,那人说要去江湖。他仍记得,那人说,“水儿”。
    直到,一个声音冲进她耳朵,她才惊醒。
    那个冲进来气喘吁吁的小厮大喊:“少爷!老爷去了!”
   她看到那个被莺莺燕燕环绕着的男人呆了一瞬间,然后又开始笑:“又想骗我回去?”
   然后她看到那个小厮掏出了一个东西给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呆了一瞬间,突然推开了怀里的人,离开了。
   司马若水轻轻的笑了。看着那个人,一如那一年的白衣,一如那一年,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五章
    苏锦回到了江南,满眼的缟素,帐房先生捧来了账目让他看,却是满目的赤字。
    “这都是少爷您花费出去的,今年眼看的要采茧了,却连收丝的钱都不够。”当苏锦问是怎么造成的赤字时,帐房先生如是说。
    “这被褥已经两年没有换过面子了,帐房没有钱,连仆人都辞退了好些个呢。”这是他问丫头自己的被褥为什么还是旧的时候,丫鬟这样说的。
     “去年收丝的已经欠了许记五十万两银子,本打算买了绸缎后……唉!”这是首席帐房先生对他为什么又拖欠了丫鬟们的月钱的回答。
     苏锦知道他没有说完的是什么,绸缎的钱,他很大手笔的拿去资助了自己的好友路三。
     “不就是五十万两吗?我去让路三先还我就行了!”苏锦嗤笑,然后回房提笔写了信,让路三先还60万两银子给他。算了一算,当初借给路三一百二十万两,先要回六十万两应该也不算什么。
     可是。三天后,快马加鞭传回的消息却是——
     “路老爷说,他并未借过公子一分钱,反倒是公子在京城的花费众多,他已不打算和公子计较,让公子以后别瞎开口,乱说话,不然就要……”
     苏锦一张脸已经气的变色:“就要什么?!”
     “路老爷说,若是公子再四处瞎说,就要把公子送到官府!”仆人战战兢兢的说。
     “放肆!你不要乱污蔑路兄!我与他乃君子之交!”
     “小人不敢!”
     “告诉管家,我要回京一趟!”

    半个月后。路府。
    苏锦和路三两人落座,欣赏歌舞后,苏锦终于忍不住开口:“路兄,我此次来是为了之前那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事情……”
    路三大吃一惊:“什么?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贤弟几时需要那么大笔钱?”
    苏锦见着他的反应却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为了自己居然轻信一个仆人怀疑好友有些难为情:“路兄,不急,我来不是为了要那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我只是……”
    而那路三却早已拂袖而起:“你且慢!什么银子?你干什么来问我要银子?”
    苏锦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忙解释:“路兄去年冬日家里有变,从小弟这里拿了点银子……”
    “荒唐!”路三怒指着他,“苏安世,我敬你是一个性情纯良之人,哪怕我身边人皆说你狡猾奸诈我尤自不信!而今日!你却在我家大放厥词!我路三几时拿过你一分银子?!此话休再提起!否则别怪我再也不讲情面!来人!送客!”
第六章
    苏锦精疲力尽的趴在木桶中,对所谓的哥们兄弟失望透顶,他连着好几日去拜访了自己的“好友们”一提起借钱,立刻变色。而当时借钱给他们的时候,苏锦只道君子之交原不能多做商人嘴脸,生恐惹人看不起,倒是半星儿纸笔都未留个,及至今日,早已应了那四个字:口说无凭。
    要钱是不成了,那一日在路府一怒之下的结果,却是让自己蹲了几日官牢,又连累管家赶紧变卖了一些田地才赎人出去,至此,京城已无人不晓,苏锦苏安世已经彻底的沦为穷光蛋,连寻常去的花楼都对他关上了大门,倚门卖笑的莺莺燕燕还当面讽刺于他。
    一时之间,从天堂跌落至地狱,苏锦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份苦,又连着好几日寻钱不得,账目又不通,他已然起了散尽家财要去再寻江湖,过快意人生之心。
    只是,苏家还欠许记银钱五十万两,房屋皆卖也筹不得那么多银钱,苏锦除了苦撑也无他法。
    苦恼之极时,苏锦突然想起坊间传闻:在交易行,可以换到任何的东西,只要你出的起价钱,哪怕是人生也可以更换!
    那么,先找到那个交易行吧!

    “姑娘可是考虑清楚了?嫁了九王爷可就真的脱了贱籍。”来人淳淳善诱。
    “谢您劳心,我应下了。”司马若水说。
    两日后,京城年过半百的九王爷娶了寻花楼花魁水娘做第十七房小妾的消息传遍京城。
第七章
    “那这样决定吧,我和你交换身份,从此之后,永不许反悔。”
    “永不反悔!”苏锦说。
     他的梦想轻而易举的实现,和江湖上毒门的私生子交换了身份。
     一张永远褪不下的,一个从今天开始就再也失去了的身份,从此之后,世人眼前的那个苏锦,却再也和他毫无半分关系了。
    而他的心中却是雀跃的,因为终于可以正式踏入江湖。
    “从今日起,你便是慕家少爷慕意,给我改掉你那身不入流的习气!”苏锦见着毒门的掌门也就是自己今后的老爹的第一眼,就看到他如此说。
    “今日日月教堂主来慕家,你给我谨言慎行,不得有半分亏待。”
    “可是毒门与日月教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吗?”苏锦不解。
    “这话不要让别人听到!”管家严厉的说,“日月教那岂是惹得的?”
    “自古正邪不两立……”苏锦不甘示弱的反击。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彻底呆住——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秋堂主来了!老衲这厢有礼。”早已在慕家住了两日有余的少林寺方丈恭敬的迎了出来,“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
    “方丈有礼。”那人跳下车,哈哈大笑,一付不拘小节的样子。
    “岂敢,岂敢……”
    他们还在客套,而苏锦却傻了眼。
    此后的事情,慢慢的在颠覆着苏锦对于江湖的认知。
    那些自诩是正道的人,可以不眨眼的杀死老少妇孺,他们和日月教合作,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然后再坐地分赃……
    “唉!这个小少爷人倒是个好人,就是头脑有毛病,居然在老爷开心的时候,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听到很多仆人议论着。
     原因无他,在前一日毒门的掌门人硬要娶一个12岁的小丫头做妾的时候,他冲了出来,说了一大堆礼义廉耻的话,也是整个对江湖的失望,最终却是落得被软禁的下场。
    至此,苏锦开始心灰意冷,仿佛长久追寻的一个梦,全部都是镜花水月。
    那些固执的以为,现在看起来全部都是自欺欺人。
    苏锦心灰意冷之时,突然接到了掌门的暗令,带着“绝殇”去九王爷府。
    “我知道你一心嫉恶如仇,而九王爷却是这天下最大的毒瘤。你去杀了他后,自有人接应你出来。”
第八章
    再一次回到京城,他却已经不是那个苏锦,听人说,苏家少爷回到江南后发奋图强,重新致富,并娶了县令的千金,脱了贱籍。苏家少爷因为看透了世事,一步都不肯在踏入青楼楚馆,连和人谈生意都只去寻常茶楼,现如今妻子已然有孕在身,而苏家少爷还发誓终身不纳小妾,不养外房,苏家的财富比起苏博在世,有增无减。
    苏锦有些恍惚,突然发现和现今的苏公子一比,自己那时荒唐而不堪。
    他一遍遍的回想小时候,坐在树下的那个女人抱着他一次次的让他保证以后要做一个大侠客,杀光坏人,可是现在他开始恍惚,他入了江湖,却不是侠客,没有武功,任人欺凌,退而言之,就算有武功也是枉然,他亲眼看到一个武功高手,被黑白两道的人同时压制,最后惨死在毒门毒药之下。
    在江湖,拼的是武功,拼的是心机,拼的是心狠。
    他想起那个年轻人,听说他想要入江湖时,脸上闪过的不解,讥讽和鄙视。他想他明白,那个人为什么可以振兴苏家,为什么可以只娶一个。
    但是,他现在已经生在江湖。给九王爷下毒,是死,不给九王爷下毒,是必死!
    想到自己离开毒门前喝下的那杯毒药,苏锦坚定了决心,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不后悔!既然当初做了选择的人是自己,那么就不悔!
    事实上,也无路可悔了!当他被关押在王府地牢,来接应他的人,送上的却是一瓶鸠酒的时候,他不禁苦笑。这一生,都在追求什么呢?
    “水娘,您来这里是……”
    “我来看看是那个gou胆包天的敢伤了王爷!还不快开门!”一个清丽的女声突然响起。
    然后苏锦看到,门开了。进来的女子脸上蒙着一块白纱,看不清脸庞。女子挥退了侍从。走到他面前。
    “苏公子可还记得水儿?”
    苏锦心一惊,他的脸早已是毒门私生子慕意,哪里还有苏锦的影子?他有些局促:“在下慕意,夫人可是认错人了?”
    那女子眉梢一条:“也罢,无论您是苏锦苏安世公子,还是慕意慕少爷,此时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夫人口口声声说在下是苏锦,又是为何?”
   “没有如何,只是感觉而已。”
   “哦?在下到有些好奇,夫人是?”
   “我么?”那女子突然轻轻的笑起来,良久,她声音略有悲怆,“司马千金女,月下小丫鬟,寻花楼上花魁水娘,九王爷府最得宠的十七姨太,这么多重的身份,可惜,可惜,可惜到头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水儿。”苏锦似有被触动,“那你此番前来……”
    “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一个问题,”那女子轻轻的说,“我想知道,江湖是什么样的。”
    “江湖吗?”苏锦却是轻轻的苦笑了起来,“没有武功的人不如有武功的拳头硬,拳头硬的没有人脉广的好出头,好出头的没有心机深的活得久,什么是江湖?江湖不过是世人眼中一个美梦罢了,不过这一生懂了这个,也不算亏了。”
    那女子伸出手,素手芊芊,白净如玉上面放着一颗鲜红的丹丸:“公子,让妾身送你一程吧。”
    苏锦接过,一口咽了下去:“多谢!”
    “公子不怕是毒药?”女子微微讶然。
    “此番游历,我已看透太多,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苏锦朗然说。
    “可惜,我对公子的回答却不甚满意,公子可否答应我一件事?”那女子轻轻的问。
    “但说无妨。”
    “我想知道,真正的江湖究竟是什么样,公子可否再帮我看一看,寻一寻?”
    “你……”苏锦想问为什么,但是眼前却是一片晕眩,他终于倒了下去,将手边那一满壶鸠酒打翻再地,倒了过去。
    女子蹲下身,伸出手,在空中描绘他的眉眼:“公子,这是我司马家祖上传下的不死药,你睡一觉吧,睡完就好了。其实从你一进王府我就已经认出了你,除了你,还有谁右手小拇指上那颗小痣生的那样恰好呢?除了你,还有谁喜欢这淡雅的兰香呢?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脸变成了这般模样,但是纵然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你一直在追寻你的江湖,却不知道,若水心中也在追寻自己的江湖,而那江湖,全部都是你啊。此番别过,唯盼来生,你我再不相见。”
    女子起身,毅然的推开门走了出去,再不回头。
第九章(最终章)
    江南好,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又是一年的春花秋落,江南的码头上又是一片热闹,远处航来的一艘大船靠岸,小贩和地接都蜂拥而上。人群中,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男人拉着一个小男孩儿走了过来。
    乞讨的人群龟缩在墙角,探头探脑的想找到一个发善心的人,讨几个铜钱。男人身边小男孩看中了一串红色的糖葫芦,也凑了过去。
    街边一个脏丑的乞婆坐在那里,怎么也不挪窝,男孩好奇的凑上去看,那乞婆子冲着他一笑,一口没牙的嘴,把男孩吓了一大跳转身抱住男人的大腿:“爹爹!好可怕!”
    “乖,锦儿不怕,”男人安抚自己的孩子,“她的牙都是被人为敲掉的。”
    “啊!好可怜!”男孩顿时心软,“爹爹!爹爹!把钱给她!我不吃糖葫芦了!”
    男人笑着摸摸儿子的头:“好,咱们把钱给这位婆婆。”
    “嗯!”男孩坚定的点头,“我们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行侠仗义。”
    “哦?你知道什么是江湖?”男人好笑的问。
    “爹爹笨笨!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男孩认真的说,“还有,有娘有爹的地方也是江湖!”
    “真聪明!心在的地方就是江湖。”
    “那,什么叫做心在?”
    “心在啊,就是说……”
     老乞婆看着脚边那枚还在滚动的铜钱,看着两父子渐渐走远,嘴边露出了一个笑容:真好,你终于懂了……


The end
 
后记:
    距离上一次写古文已经5年有余了,很感谢星朴这个平台,让我重拾了古文,和上一次写的时候,比起来,很多东西都发生了质变。
    已经很多年没有写过故事了,加入星朴的初衷只是觉得,再不找个地方督促一下自己写文字,恐怕就真的会完全忘了怎么样遣词造句。
    这是我在星朴第二个月的作业,再次写古文,有了很多新的感悟,记得曾经的故事,除了情爱,就不知道还能在写什么,情仇恩怨如同一部又一部被翻烂了的gou血剧。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是几年前让我写苏锦,我肯定会把他塑造成白马王子这样的完美角色,而如今却让他变成了白马草包。曾经喜欢拼命的堆砌华丽的辞藻,整个篇幅虽然多,如果讲出来却真的算是寡而无味。而现在,则更喜欢看人心,更喜欢简单朴实的词句,或许,这就算是一种成长了吧。
    写这篇文字的初衷,只是想表达一种成长,在成长最初,我们心里都有一个梦想,再追寻我们的梦想的过程中,也都一头发热过,然后拼命的投入,以至于忘记仔细的看一看自己身边。很多时候,我们拼命追寻的并不一定是真的非此不可的,而我们忽略的却往往是生命中很重要的。
    舍得,放下,忘却执着才是幸福。
    我其实很喜欢苏锦,也很喜欢若水,甚至还喜欢苏锦的母亲,她的母亲敢爱敢恨,却将自己的思维局限在了仇恨中,还将仇恨传给了儿子,若水追寻着苏锦,付出了一切,却终究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是那个图片上,最先拥抱了仙人掌,带着仙人掌的刺离开的人,却因为这个拥抱,让后来的那个人,不用再受伤就可以拥抱仙人掌。我最喜欢苏锦,他坚定的在追逐他的梦想,从未放弃,即使错了也不愿说后悔,这是一种姿态。当然,最后他为他的执着付出了代价。
    在文中。若水和苏锦,以及苏锦的娘都是执着,她们忘不了执着。
    在文中,若水是舍得,她最终舍了。放下了。
    最终,苏锦也放下了。

    我一贯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不修改,一次了结,这篇文传给言七,有问题随时告诉我,我来修改。
    很多不足,敬请各位朋友的指正。某西不甚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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