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旧事 20090428新白话文的历史变迁

2022-07-19 08:09:47

20090428

新白话文的历史变迁

嘉宾丨许子东 陈丹青

见字如面:赵立新读司马迁《报任安书》


文言文如何被取代?

作者:梁豆子
来源:知乎

歪个题,讲个故事


1917年,在胡适先生和同学的倡导下,轰轰烈烈的“文学革命”开始了,“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务去陈腔滥调,不用典,不讲对仗,不避俗字俗语!”,总之是旗帜有了、口号有了、新文学阵营的中坚也有了,看起来好像已经稳操胜券。


然而,当主张白话文的那帮新文化人一窝蜂地去吹捧、歌颂的时候突然发现,社会上对于他们的提倡的回应者寥寥无几——大多数传统文人依然任性地写自己的古文,平常百姓更是一脸懵逼不懂这帮酸文人又在搞什么名堂,而其他的不明情况选择隔岸观火的人更是大有人在,新文化人叫喊了半天再环顾四周,卧槽搞半天居然还是我们几个在自娱自乐、自玩自嗨,这下该怎么办呢?


经过精心的准备和策划,搞戏剧出身的刘半农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他联合自己的好友钱玄同一起在文化圈里演了一出“双簧戏”,故意引发一场论战。



于是由钱玄同执笔,化名王敬轩,以《文学革命之反响》为题给《新青年》写封信,故意将一些旧文人反对新文学的谬论收罗一通,诸如排斥孔子、废灭纲常、工于媚外等等一股脑儿地堆砌在一起,再用古人的口吻强烈反对白话文代替文言文,伴有刻意的诸多文言语法及逻辑错误,可谓漏洞百出。

然后再由刘半农化名“刘复”,以《致王敬轩书》作回复信,对于王敬轩信中诋毁新文学的说法,逐条反对批驳,逻辑清晰,泼辣尖锐,痛快淋漓。再故意把两封信上下排版放在一起给读者看,上篇王敬轩的文言文的信晦涩难懂逻辑不明丢人现眼,而下篇的白话文回信陈辞激烈逻辑清晰,两者孰优孰劣,简直是一目了然。


这出自导自演的戏其实最直接的目的还是引蛇出洞,所谓的“蛇”,指的是旧文人桐城派领军人物林纾。之所以把林纾作为引诱对象,还是因为他是此前唯一一个曾公开撰文反对白话文运动的旧派文学大家,可惜被胡适撰文反驳之后就没有再回应,整个旧文学阵营依然我行我素,之后根本不理这些只会喊口号自娱自乐的“跳梁小丑”。



而钱玄同的化名“王敬轩”其实就是暗指林纾———林纾,字琴南,号畏庐,敬对畏,轩对庐,“ 敬轩” 对“畏庐”,看起来很工整嘛;“王”是清政府的象征,在“敬轩”前加“王” 字,是表示林纾是满清遗老,是民主的大敌。


被人这么含沙射影地骂,林纾当然不愿意,这两封信在当时也成功地引发轰动(虽然手段有些龌龊),引起论战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怒火冲天的林纾很快作出反击,公开发表文章捍卫文言文的地位——这下可就真的上当了,《新青年》诸将迅速回应,对林纾之文的每一字一句都逐一分析批驳。


可怜的林纾纵使文言文功底再好也骂不过这么多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新文化那帮人人多又个个能骂,他很快便败下阵来。


骂是骂不过,但是我可以找你们领导啊。于是林纾写给当时的北大校长蔡元培(北大是《新青年》杂志所在地),表明希望蔡元培能对《新青年》多加管制(《答大学堂校长蔡鹤卿太史书》)。谁知蔡元培直接给他回复了一封公开信(致〈 公言报〉函并附答林琴南函
),强调北大“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办学宗旨,他没有理由对《新青年》进行限制。


我擦!林纾实在忍无可忍了,于是他接连创作了好几本影射性的小说,比如《荆生》《妖梦》。


以《荆生》为例,内容说的是三个既要“去孔子灭伦常”,又要“废文字以白话行之” 的异端人物:“皖人田其美”、“浙人金心异”和“不知其何许人”的“狄莫”。当三个人聚集在陶然亭大骂孔丘时,隔壁走出名叫“荆生”的“伟丈夫”, 一通拳脚把三个人打得落花流水。这三个异端人物分别影射(田其美)、钱玄同(金心异)、胡适(狄莫),而荆生就是指练过武功并写过一本《技击余闻》的民间侠士林纾(他自己)。
而在另一篇小说《妖梦》中,说有一个叫郑思康的人,梦游阴曹地府时见到一个“白话学堂”( 注: 指北京大学),大门前的楹联是:“白话通神,《红楼梦》、《水浒》真不可思议;古文讨厌,欧阳修、韩愈是什么东西。”二道门匾大书“毙孔堂”,楹联是:“禽兽真自由,要这伦常何用?仁义太坏事,须从根本打消。”小说最后,阴曹地府中的“阿修罗王” 出场,把“校长元绪,教务长田恒,副教务长秦二世”(注:分别指蔡元培、 、 胡适)通通吃掉了……


哈哈哈,回头再看这两篇含沙射影的小说真是有意思。


对于林纾同学的进攻,新文学阵营当然不能怂,等一群人撰文辩驳,《新青年》更是全文刊登林纾的《荆生》《妖梦》,再逐字逐句地进行批判。


经此一役,林纾迅速溃败,“白话文运动”无人迎合的僵局也就此破解,“文学革命”也愈发深入人心,至于那个神秘的王敬轩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上就是文学史以及白话文推广历史上著名的“双簧信”事件,这两方阵营究竟谁对谁错我不想去争辩,我想强调的是由上面的故事以及文学史发展中得出的几个结论。

第一,从整个历史上看,文学从精英到平民化世俗化是整体上的大趋势,所以白话文代替文言文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第二,白话文运动并不是我们想想中那样全然是一帆风顺的,期间也暗含了两派阵营的诸多种斗智斗勇,我们在讨论的时候也不能忽视这些偶然性因素。


第三,雷总说过的“营销才是最好的手段”诚不欺我,前人玩营销也玩得很溜啊,自我炒作也是一种大智慧。


最后,为林纾同学心疼三秒钟……


END


整理不易 谢谢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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