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有多坏,这部国产片就有多好”

2022-04-14 11:10:25

每年立春的时候,铺子都会想起一部电影,想到一个人。


她曾说——


立春一过,风好像在一夜间变得温润潮湿起来,这样的风一吹过来,我就可想哭了。


这个有些哀怨的女青年叫王彩玲,相信有不少粉丝听说过她。


有关她的故事就叫《立春》



王彩玲生活在90年代,偏远的北方小城。


对于她,很多人用两个字形容。


一个是“”,一个是“”。



美指的是她的歌声,浑厚悠扬,意大利歌剧唱得非常动人。


丑说的是她的样子,身材臃肿,皮肤黑黄,还长了一脸痘,



王彩玲知道自己身后有很多闲言闲语,性情古怪,大龄未婚等等,


但是她不在乎,身上自有一种自傲,


一般人叫她,她都不愿搭理,




要有人问她干嘛去了,她十有八九会说:


我去北京了,中央歌剧院正调我呢。



对于她的话,大家虽然半信半疑。


但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拜师学艺。


而她,却不是那么愿意收徒弟,


所以,有人会使出怪招,吸引她的注意,比如,慷慨激昂地朗诵普希金的诗。




但她的目光却被坐在门口,玩纸的男青年吸引了,




这个男青年叫黄四宝,学美术的,考了5年美术学院,都没有考上。


王彩玲去了黄四宝的单位,强行借给他一本欧文·斯通的《渴望生活——梵高传》。



通常,文艺女青年向文艺男青年展示自己喜欢的书,一般都带着隐秘的爱意。


文化贫瘠的年代,书就是知识分子,文艺青年的接头暗号。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中,女主特丽莎第一次到布拉格找男主的时候,手中拿了一本托尔斯泰的小说,


一本书,说明他们是同道中人。


一本书,有时候能砸开男人的心门。


王彩玲知道这个道理,她没有含糊其辞,开门见山地向黄四宝表示——


要是我能弄到一个北京户口,你愿意要不?




甚至大胆到可以脱去衣裳,为了他的一副图,



王彩玲说,她很喜欢契科夫的小说《三姊妹》,


小说中姊妹三个住在远离莫斯科的小地方,老想去莫斯科就是去不了,姊妹中有一个,懂六国语言,却自知住在这种小地方,一个人懂六国语言就跟长了六个指头一样,是个累赘。


“六指儿,就像咱俩”,她多情地向黄四宝说,


而黄四宝却流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在黄四宝心里,他们俩之间是扯不到爱情这上头去的,



王彩玲是他在小城里面唯一能交心的朋友,


他们俩一个爱唱歌,梦想着去巴黎歌剧院当领唱,一个爱画画,想画到梵高那种境界。


然而,梦都是无望的梦。


两个人能合得来,是因为同病相怜。


一日,黄四宝喝多了,跑来找她,她本想着两人之间关系都挑明了,想哄他走的,


可是黄四宝像个孩子一样,赖在地上哭个不停,



于是,一夜之间生米煮成熟饭,



这件事,导致了两人的决裂,


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你让我觉得,你了我


为了面子,她会对人说,“是他先追的我”。


自欺欺人的事情,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了。


但是无论如何自欺,王彩玲的世界里,爱情这座重要的堡垒,坍塌了。


失去了同病相怜的朋友,她对歌剧的追求之路就显得更孤独。


她曾到北京文艺团试唱,却遭到拒绝,“市场不景气,院里都靠国家拨款养着,不可能进人”


对方一眼就认出王彩玲去年就来求职过


王彩玲也顾不上自尊,面子了。


即使对方明确拒绝了,她仍苦苦哀求着,“你就把我当成卖唱的,听听”


女人离开办公室后,王彩玲像只失魂落魄的小狗,跟着走了出去,


口里依旧唱着意大利歌剧——


为何,为何,上帝啊

为何对我这样残酷无情



她曾经在一家夜总会,向服务员谎称自己是中央歌剧院的首席女高音,


借着酒劲,放声高歌,感觉自己站在世界之巅,



酒醒之后,被打回原形,独自在冷风中默默啜泣,



一遍又一遍的失望,她还是不死心,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踏上去北京的火车,去寻找机会。


阴暗,拥挤的车厢里,她常常闭着眼,轻轻哼着熟悉的曲调,



回家晚了,常常在洗脚的时候就睡着,头歪向了一边。



有关“理想主义”的电影,中国拍的并不多。


如果大家想看这类题材的电影,尽可能去看顾长卫导演的作品。


顾长卫第一部作为导演的电影《孔雀》,讲的是一个年轻文艺女青年,爱好文艺,会拉手风琴,一心成为伞兵。


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那个时代的孔雀,开不了屏。


文艺女青年最终胡乱地嫁了人,又离婚,在菜市场看到穿着伞兵服的男人,顿时声泪俱下。




《孔雀》这部电影当时在柏林电影节拿到评审团大奖,银熊奖


处女导演作品就拿到国际三大电影节的重要奖项,顾长卫的“理想主义”,显然很有说服力。


在《立春》中,顾长卫还是和《孔雀》的编剧李樯搭档,这次,他们更残忍的展示了中年单身女文青的处境。


这次的女主王彩玲和《孔雀》的姐姐不同,姐姐多少是家长制度的受害者,而王彩玲基本是远离家乡,一个人住在小城里。


父母,家庭对她的影响不大。


她的悲剧也更纯粹。


90年代,社会还没有完全开放,大龄单身的人,在小城里会是他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王彩玲曾坚决地说,“我要去北京,我不想在这个城市发生爱情”。



虽然长得不好看,王彩玲也遭遇过两次求婚,


一个男人,因为仰慕王彩玲的音乐才华,想和她一起过。


王彩玲却毅然决然的回绝了,


我是宁吃鲜桃一口,也不要烂杏一筐



第二个男人向她求婚,理由是——


外面对咱俩的传言很多,因为都是单身,我们就假装领个结婚证,就没人说咱俩不正常了。

 



而孤傲的王彩玲又怎么会答应呢?


王彩玲悲剧来源之一就是“不凑合”,


爱人必须是我爱的,事业必须是歌唱家,其他的根本入不了法眼。


可惜外表丑陋,年纪大,还生活在90年代的小城市里,她所有的愿望都注定要落空。


王彩玲曾经加入小城的歌舞团,当地人对于来自西方的“高雅艺术”,表现相当冷漠。


她辛辛苦苦缝制戏服,认真演唱,观众哈欠连天,搬起板凳走人,



这还是好的,表演芭蕾的男舞蹈家(第二个向王彩玲求婚的男人)一上场,还引起了现象级的推搡、哄笑。


表演团不得不在广播中提醒观众,尊重演出者。



对艺术家、同性恋的嘲弄,不理解,在本片中还用了很多笔墨,


文艺演出成功举行了,一位领导似的人物前来祝贺,说的话却是——


你比泰国那儿的人表演的好多了




相识的女性跟他打招呼,会被丈夫拦下——


以后别和这种二姨子打交道



用契诃夫的小说就是,怀着一身本领,却成了小城里面的六指儿,是个怪物。



小人物的大理想,不过是黄粱一梦。




顾长卫在接受采访中,曾表示,


通常人们也容易记着这个时代的英雄、记着这个时代的美人。那谁来记住这些更普通的灵魂、更普通的生命,我特别想通过这个电影为这样的人树碑立传。


对于王彩玲这个角色,顾长卫是相当敬畏的。


王彩玲是个不妥协的人,这和《孔雀》中的姐姐不一样。


人最终都要结婚、生孩子、过日子,王彩铃却没有应付地找个老公。


其实她大可做到,但是她拒绝了。


她通过帮助得“癌症”的少年歌手,领养一个小女孩,展现了人在不被环境认可下的一种自尊。


罗马电影节评委曾评价王彩玲这个人物:


她作为艺术家在非同寻常的封闭的,另人窒息的环境里,不允许自己被环境吞没,有勇气走上一条不同的路。


即使生活艰难,她身上却自有一种优雅。




影片的结尾,导演安排王彩玲再次来到北京。


她带着自己领养的小孩小凡,在天安门广场前玩乐。


在回望天安门的瞬间,一个幻像出现了,王彩玲变身为中央歌剧院的女高音。


镜头无限拉近,她的歌声悠扬,皮肤变好了,上妆之后竟然还挺入眼。




这样的美没有停留多久,黑幕起了,一行大字映入眼帘——


谨以此情此景献给王彩玲




这个结尾是顾长卫修改过的,是他为王彩玲在幻境中圆的一个梦。


而真实生活中的王彩玲们,会如何继续呢?


90年代已经成为历史,但是立春年年都来。


她的那句话,似乎会永远飘在无力实现理想的人的心中——


每年的春天一来,实际上也并不意味着什么,但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可等春天整个都过去了,根本什么也没发生,我就很失望,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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