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小说 | 河湟英雄传(6)

2022-05-20 12:48:35

河湟英雄传

阅前必读


本文虽然是小说,但绝大部分内容来自各门宦家史资料和历史事实,其中为文章的起承转合和合理安排做了一些必要的情景设计和环境想象,明眼人一见即知。对门宦历史了解者自然可以弃置不顾,然对于一般读者来说,缺乏阅读专业学术资料的能力,门宦家又对家史秘而不宣,这就越发造成了门宦的神秘以至于产生猜测和误解。这种传奇小说对于一般读者既有吸引力又能从侧面掌握门宦历史,其写作是有必要的。但是格外敬告读者:除主要的历史线索外,对于文中的场景和情境不可作真,莫要断章取义,认假作真,认为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教门,本文仅做参考,具体历史事实还请咨询各门宦掌事者。如能半信半疑,一笑了之,则在渊方安心无愧。



6

第6回


“师兄,你说这华哲木长什么样啊?”


“我也是在二十年前见过一次而已,那时候我还是个小满拉,华哲木在讲经,我年龄小经又念得低,近不了跟前,只远远望了一眼,长什么样子已经是记不得了,只记得华哲木是帝王的骨格圣人的气象,看一眼真是终生难忘啊。”马殿功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杨玉珍听着神往。


“华哲木这是第几次来西宁啊?”杨玉珍问。


“我知道的这是第二次,师父他老人家最清楚了。我常听师父他老人家说,华哲木是贵圣人的二十五辈传人。”


“哦,怪不得师父常念叨说二十五毛俩那,原来这样。”


“师父晚上常讲的那本《玛斯纳维》就是华哲木留给师父的。这次华哲木来的突然,你还记得前些天药材行里的马哈茂德来寻咱们师父吗?”


“记得的啊。”


“马哈茂德送信给师父,说是华哲木几日后就到。”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到,咱们都等了半天了。”


“你这就等不住了,师父他老人家等了二十年了。还有多少人在等着华哲木。”


这师兄弟两个坐在风神祠门口你一言我一句,二人早早被师父李太爸爸打发到峡口来接华哲木。



“来了来了”,杨玉珍转身向马殿功呼喊。马殿功从风神祠门口站起来遮手向东望去。但见山巉岩岩,下面湟水湍急,二马不能并辔的栈道上前后四匹马走来。


为首的是马哈茂德,举起鞭子向杨玉珍、马殿功二人致意,后面一位高大雍容的缠头老者鲜衣怒马,头缠白色赛兰,身跨枣红马,连那胯下牲口马首昂扬也与其他三匹不同,老者俨然有王者气象。老者后面是一年纪与杨玉珍马殿功相仿的中年男子,看打扮像中原回民。中年男子后面是一缠头青年。


这一行马到风神祠前驻足,马哈茂德第一个从马上跳下来,一面一个拉着杨玉珍和马殿功到缠头老者的马前大声说道:“马、杨,这就是华哲木。”杨玉珍和马殿功还没到老者面前,早就有后面的缠头青年把老者扶下马。马殿功和杨玉珍慌不迭地说了作揖的赛俩目,深深俯下身去。起身时候看见老者足面是红色翘角皮靴,上面宝蓝色锦袍两寸宽的金线滚边,袍面绣有忍冬藤枝缠叶饶,腰间一掌宽的金色腰带系身,带上插一把一尺的短剑,再上面络腮白须与白色赛兰连成一片,杨玉珍和马殿功看那脸时,但见慈祥中有威严,威严中有慈祥,双眼炯炯射人又满含盈盈笑意,眼窝深大,仿佛藏着一片大海。


老者伸手示意二人起身,对着马哈茂德说了一句图尔克语言。马哈茂德说:“华哲木说你二人辛苦了,胡大回赐你们,说你们两个俊的像西域的宰敦树。”杨玉珍和马殿功二人笑了,老者也笑了,一时间老者的随人都聚齐,一一说了赛俩目。马殿功引老者前行,杨玉珍去牵了老者的马,到在了风神祠门前凉亭坐下。这风神祠是西宁东出口小峡的一个站亭,送人接客往往到风神祠就止步,风神祠外河水湍猛,栈道难行,是易守难攻之地,两岸奇峰耸峙,峡内清风回环,是西宁八景之一,汉民在此修建风神祠祭祀,倒是打尖留客的好所在。



走进凉亭,青年缠头客拿来地毯铺下,缠头老者威然跪坐如山耸岳峙,早有杨马二人备下的茶汤点心,老者只是抿了一口茶。随后来人分宾主坐下。马殿功说吾斯塔年纪大了,不能亲自前来接您老人家,叫我二人早早来侍候您,等歇好了乏再走。说话时,老者频频点头,马哈茂德也不再翻说,显然老者是能听懂汉话的。老者对马哈茂德附耳说了几句,马哈茂德翻说:“华哲木说感谢胡大让我们相聚,他并不疲惫,他很想念他的多斯提,希望能马上见到,所以还是早点启程的好。”马殿功和杨玉珍点头,遵华哲木的口唤。


杨马二人扶老者走进早就备好的马车,杨玉珍跨在车上,其余人仍旧上马,马哈茂德一马当先,尘土飞扬,一行人马向西宁城奔去。



入夜在李太爸爸的内室只有二人对坐。


“华哲·阿卜董拉是什么时候走的?”华哲木问。


“他把阿雷富找见之后没几年就走了,我看他老人家已经把阿雷富的鲁海调养的很精美了。”


“唉,难为他了,我也多年未见他了,寻找阿雷富这是我托付他的一个罕给,如今他完美地交还给我了。一切都是口唤。我这次来就是要把艾米尼和阿雷富等人托付给你。”


“唉,毛俩那,老穆里德已经老了,早已不是当年在甘州城里和您同堂进学的我了,那时候您尊贵的父亲还在,我年纪大了,越来越想起他老人家。”


“我的性命的多斯提啊,你不要这样讲,我们最终都要去见胡大的面,而活在这遁涯上一日就要为胡大做尔麦里,而胡大不需要尔麦里,是人需要我们的尔麦里,你切不可说老了的话。”


李太爸爸和缠头老者说着图尔克语言。原来这老者尊讳黑达叶统拉·阿帕克,是贵圣人的二十五代传人,执掌着纳格式班底耶教门的大权,他原本生在哈密,随父亲往中原传播教门,脚步停留在了甘州,那时候李太爸爸就在甘州求学,进了他父亲的学堂与他同堂讲学亲如兄弟,父亲不在之后他接掌了教门,李太爸爸从他拿了教门,所以既与他同学又是及门弟子,喊他毛俩那,谦称自己穆乐德。西域语言里这毛俩那是主人的意思,穆乐德则是弟子。马哈茂德喊他华哲木,则是尊贵的圣裔的意思。


“我等了你二十年,二十年间我昼夜不安席,只盼你早点来,好把这个艾巴代替的担子卸给你。”太爸爸叹道。


“我的老兄弟啊,这担子你怕是还得担着,尽管他它太沉重,但你的斤两能担得起它,我的时间不多了,西域的白俩还需要我去挡。”

“我的毛俩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是去挡白俩的,我已经把自己交给毛体了。”


“他们摈弃了知识的形和皮,高举起罕格的大旗。”阿帕克华哲木随即吟诵起了诗歌。


他们参悟再参悟直至找到光明,到达熟悉的大海的岸边。”李太爸爸和唱了起来。


令所有人都恐惧的死亡,他们却对它嗤之以鼻。”


没有人能战胜他们的心灵,伤害不能到达珍珠只能伤及蚌壳。”


他们抛弃了文辞和教法,却拾起了贫穷和凡纳。”


他二人吟诵的波斯语诗歌正是太爸爸每夜讲授的《玛斯纳维》,他们青年的时候,每个夜晚就这样吟诗唱和。


李太爸爸流下了眼泪。“安朗洪迈算理阿俩穆罕麦丁”,两个老人紧紧拿了手。


远远的,李太爸爸房间灯火一夜未息。



次日马殿功来寺里问安,不见华哲木。太爸爸说是被马哈茂德接走了。马殿功问为何?


“寺里人来人往,毛俩那住着不便,马哈茂德在北关有两间清净屋子,毛俩那住着安静,他们语言又投,亲戚之间也好接续接续。”太爸爸回道。


“亲戚?”马殿功疑问。


“他的太太爷和毛俩那的太爷是兄弟,都是大筛海马哈木图·阿最木的儿子。阿最木老人家一共有十三个儿子。有一个儿子叫伊思哈克卧里,他到叶尔羌传播乃格式班底耶教门,连当地的皇王都成了他的学生,随后他回了撒马尔干,把自己的儿子华哲耶海亚留在了叶尔羌,后来阿最木的一个孙子叫马哈木图优素福到叶尔羌投奔华哲耶海亚。马哈木图优素福就是毛俩那的父亲,也曾经是我的吾斯塔。”


“哦!”马殿功惊呼。


“毛俩那的父亲到华哲耶海亚那里起初关系很好,都是堂兄弟嘛,后来慢慢的华哲耶海亚底下的追随者开始排斥毛俩那的父亲,他老人家觉察后就到了哈密,娶了哈密的女人,生下了毛俩那。后来他老人家带着毛俩那回到叶尔羌,有一部分人开始追随他们父子,华哲耶海亚那边的人就开始诋毁攻击,两边的人开始对立起来,一部分人自称伊思哈克耶,一部分自称是卡拉尼耶。”


“卡拉尼耶?”


“是的,卡拉尼是毛俩那的爷爷的名字。”


“哦,那马哈茂德是伊思哈克卧里的子孙吗?”


“不是,他既不是伊思哈克卧里的子孙也不是卡拉尼的子孙。他是阿最木老人家的其他儿子的后人。后来局势越来越对立,两派水火不容,几次残杀,华哲耶海亚和毛俩那的父亲都心痛极了,可是无法挽回,下面那些追随者其实都是皇室里面互相的,打出教门的旗帜互相残杀。毛俩那和他尊贵的父亲为了避祸远走甘州,我就是在甘州结识他们尊贵的父子的。”


“啊?没想到教门会到这步光景。胡大啊。”


“我们的贵圣人隐光之后苏哈白们之间就开始有了分裂,一直酿成了慕阿伟也和阿里巴巴之间的战争,最后阿里巴巴被杀。你说这是能避免的吗?圣人说了,我的温麦提之间的分歧是胡大的恩典,又说了,我的苏哈白们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光芒有强弱,但跟随哪一个都可以照亮你们,你们不可在我的苏哈白之间做比较。苏哈白尚且不能避免,何况我们。


“自古圣贤就是在是非中干教门,只有像金牛太爷这样,他不担圣人的家业,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遁涯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有真还不行,人活着大半还要靠假的,真的都是一样的,假的是不一样的,只有不一样人才能相互区分。唯独内心的易合俩苏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教门是忠于自己内心的一俩黑,只对自己负责。


“人总是要穿衣服的。你穿的衣服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就会来猜忌你,时间长了就有斗争了,伊思哈克耶说自己是黑帽子,卡拉尼耶说自己是白帽子,哪一个是对的,哪一个是不对的?他们都已经忘记了穿衣戴帽最初的意思。


“我们把西域人叫缠头,他们把我们叫东冈,我们把汉民叫汉儿,这都是假的,我们都是人,都是胡大的板代,这才是真的。毛俩那也避免不了,毛俩那和毛俩那的父亲都给过我口唤,但是我不开宗不立派,我只对自己的天命负责。毛俩那给我的这副担子太沉重了,我只能担着。”


李太爸爸随即进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马殿功叫道:“吾斯塔。”


李太爸爸抬起头说,“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都不想提了。这里面太复杂了,都是胡大的口唤,人确实是无法无力的。将来我们中原的教门也会乱,也会流血的。你明天把美珍唤来,毛俩那要见他。”


马殿功从来没听过自己的师父谈了这么多,谈了这么沉重的话,师父的话久久萦绕在他耳畔。马殿功回去又是一夜无眠。

河湟英雄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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